西游记 第二十二回：小独库花海雪山骑天马，遭隔离顺逆坦然应八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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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前走塔莎古道的时候（见第十八回），途中休息时遇到从乌市过来的一辆车，车上三女一男四个中年人。其中一个大姐朝我微笑示意，突兀地问我是什么星座......

在告诉你我如何回答之前，我要先说两句自驾途中对陌生人交流的观察。我一路所遇搭讪不少，有些是观景台上同好的寒暄，还有些是长途险路出发点处的搭车，比如川藏线和新藏线即将进入无人区的班公湖。这种交流往往不是平等而真诚的，而是处处显露出权力的压制或猜忌的警觉。譬如经验、车的种类、甚至美貌......都被自以为是地作为权力筹码而产生莫名其妙的优越，这种优越感会表现在语气神态上，有时还会赤裸裸地体现在说话内容上。

我曾在某观景台遇到一个身材容貌都不错的女孩，但轻浮的姿态让人厌恶，她问我从哪里来，我抱着不以貌断人的原则回应了她，并问她从哪里来，她竟轻蔑一笑不予搭理，看完景返回时她又问我下一站要去哪里，这一次换我不搭理她了。她显然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气急败坏，跟着我连问了好几次，而我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。大概是凭着自己的皮囊，她获得过搭车和其他一些便利，于是形成了“皮囊”就是权力的错觉。（有些人，不，大多数人，真的把皮囊当作权力）

类似这样的人和事，路上会遇上很多，渐渐你就明白了，真诚和善意只是童话，“权力”和利益才是主流，当真是什么东西越稀罕，才越会成为书本上和人们口中的大道理。稀罕不代表没有，如果真的碰到了，那一定要好好珍惜，如此才能让“真善美”的版图在浑浊的世界中扩大一点。作为现实中的人，自己能做的，只有在心里面培育起一株带刺的玫瑰，报真诚以花朵，遇到不讲究的人，也能毫不客气地刺他一刺！

“圆规正转”，大姐在那一刻是真诚而友善的，我说自己是白羊座，大姐说：“我以为你是射手座呢！一个人敢跑塔莎古道，挺有冒险精神的......”

这种交流就很单纯而真诚，她钦佩我的勇气，就这么友好地表达出来了，我虽然有些飘飘然（谁不会呢），但她毫无通过恭维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的意图，而我布施予她的只有和善的微笑。我们互赠“玫瑰”，心有余香......

不仅是塔莎古道，这之前的整个自驾和更早的乘坐公共交通旅行，我都是一个人。不少旅途上碰到的人表示诧异：一个人不无聊吗？一个人不危险吗？

危险倒是碰到过几次，无聊或者说孤独，是很久以前的“远古记忆”了，久到已经忘记了那种感受的细节。大概如成年的父母体会不到孩子青春期的阵痛，如果有人告诉我他独处的时候，很无聊，很空虚寂寞冷，我只能从道理上予以理解——人都渴望陪伴和热闹，而无法感同身受。

孤独久了，孤独就不再孤独了，会享受一个人向内向外的探索，欢聚的热闹反倒成了累赘——如果太频繁的话。我觉得这是件好事，天下无不散的宴席，人人都能在狂欢中忘我迷醉，却鲜少有人能在狂欢后依然精神抖擞，如果你能于一个相对较轻的年纪掌控独处的玄妙，这对清寥苦寂占绝大数时间的人生来说，何其有幸！

能享受孤独，能坦然分离，就能不惧相聚。

于是这天在伊宁，我和之前网上因钢琴认识的、断断续续聊过几次的小姐姐（妹妹）“奔现”了，她一个多月前从上海出发来新疆旅行，碰到疫情，同伴都回去了，她的南疆旅行计划还未完全落实，就在伊宁住了一段时间，恰逢我自驾到此，就拉上她（下文称“小俊”），两人为伴，继续接下来的旅程。

我们打算先南下昭苏，然后东经特克斯，尽快离疆（疫情原因）。天有不测风云，刚到昭苏就发生了一件事，让相聚不到一天的我们被迫分离。什么事下文再说，先来随我们看看伊昭公路上的美景。

伊昭公路，即伊宁到昭苏的公路，准确一点，还包括从昭苏的夏特牧场南至阿克苏地区夏特古道的一段路，全程180公里。

我们之前走过了新疆大名鼎鼎的独库公路（见第二十回），跨越天山南北，从气候和景观上仿佛经过了四季，而伊昭公路，虽然里程只有独库公路的三分之一，却也贯通天山南北，行经花海、草原和雪山，不乏险峻异常的路段，也有一天过四季的震撼，因此它被称为“小独库”。

与独库一样，伊昭公路也是季节性公路，一般是6月到10月通车。这天是8月15日，风和日丽，我们一大早从伊宁出发，导航上没有伊昭公路，小俊前不久走过一趟，凭着一些印象找到了公路入口，就这样上路了。

我这个人不是和什么人都聊得来，预料路上会发生些不愉快，没想到小俊在不拘小节和礼貌得体之间平衡得很不错，而且是个喜欢读书学习的上进姑娘，正对我胃口，一路上聊些互有启发的见闻，颇为有趣。

前行不久来到白石峰金埂园，这是一处正在建设的景区，步行廊道和景观雕塑还未成形，但不妨碍景色的美好——一大片红白黄紫相间的花海，从眼前一直铺展到远方的雪山之下，不要太壮观！

这样的花海是独库公路未曾见过的景观，而且不是伊昭公路唯一的花海。小俊说她前不久过来的时候天气不好，这天阳光共鲜花明媚，我和她都很兴奋，在她的怂恿下，我竟然也上了几次镜。她告诉我下图中的狗子叫边牧，是狗狗里最聪明的。

继续前行一个小时来到了弯多坡急的惊险山路，通往海拔3475米的白石峰——乌孙山高峰之一，不久攀上垭口，这里已是雪线以上，白云触手可及，蓝天近在头顶，四顾苍茫雪白，瞬间从明媚的春天穿越到萧条的冬季。

没看出来，这个苗条纤弱的姑娘是个爱马之人，看到马或羊总想靠近抚摸一番，马一动弹，又吓得兔子一般弹开。

后来的路上她跟我分享了骑马的经历，说想在昭苏马场体验一下“天马”，看她那么来劲，我也萌生出骑骑马的想法。但当晚我就“后悔”了，这是后话。

垭口下山，翠色复现。从海拔3000多米的高山荒原过渡到了1000米过一点的低山丘陵，景色又明媚起来。

快到昭苏县城的路边又经过一片花海——昭苏花海，比金埂园的花海更加多彩而一望无际。

这里有金黄的油菜花和向日葵、五彩斑斓的郁金香，还有媲美薰衣草的紫苏花海，成千上万亩的各色鲜花列队待阅，让人心醉神迷。虽然8月中旬已然有些晚，但那壮观的阵势还是令人陶醉。

下图即为紫苏花，是一种药用植物，我们一开始都以为是薰衣草，后来靠近没闻到香味，而且薰衣草的花期也不是这个季节。不过，成片的紫苏花海也很具观赏性，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错过薰衣草的遗憾。

中午时分到达昭苏县，小俊对新疆美食也颇有心得，她请我吃了丸子汤，后来又请我吃了大盘鸡，以及之后的骑马费用，她都替我付了。心照不宣的，作为一路搭车的报酬——这个姑娘压根没有占便宜的心机，倒有几分男孩子的爽朗。

下午来到昭苏县郊的马场，小俊已是初上道的骑手了，她在来疆之前就上过一些骑术课程，到了大草原，自然要放开手脚，放肆驰骋一番。马场教练是个四川人，他10岁的儿子已被训成骑马高手，热情地跟我们介绍每匹马的性格。教练稳重而耐心，我也跟着骑了几圈。

我原以为骑马很简单，只要有胆子上马，人人都能骑。真正踏实地跟教练骑过一回才知道，除了胆量，这还是个心态和技术活。作为骑手，要有坚定的征服意志，“欺软怕硬”是任何动物的本能，每次给马的指令，不论是“转方向”还是“加油”，要有一定的力道，新手往往爱惜或害怕马，不敢用力。再一个，身体随马上下起伏，掌握个中律动以及夹腿的松紧也非常重要，否则屁股会遭罪——被颠摩得生疼！这一点就是骑马的技术所在了，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是没法掌握的，我第一次骑，而且穿着牛仔裤，下马后觉得屁股、大腿像挨了一顿板子，疼不说，还湿漉漉的。晚上在宾馆一看，血都摩出来了！

小俊就轻快多了，她已经能骑着大马飞奔起来。

（马场上遇到的小鼹鼠）

临近傍晚，我们在去哪里住宿时产生分歧，原因是几个小时前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的阿拉山口口岸发生疫情，新疆全境的防控骤然更紧。我前两天经过的赛里木湖就位于博尔塔拉，行程码出现星号，小俊以为回县城被隔离的风险很大，而我以为只要码还绿着，且赛里木湖离阿拉山口比较远，应该没啥问题。

终于我们还是回到了县城，路过医院时看到排着长队做核酸的市民。找到一家旅馆，说明情况，果然如小俊所言，被防控部门要求隔离。小俊近14天一直待在伊宁，无需隔离，把她送到青旅后，我开始了长达21天的隔离生活。

不少人很怕被隔离，生意、工作、学业等等会被耽搁，我倒是有种随遇而安的心境，可能是出来这几个月，该经历的苦难都经历过了，也就没那么焦躁了，每天看看书、刷刷剧、写写东西，过得也很快。

这一隔离，时间从盛夏来到了立秋，从好的方面说，秋季的美景更多，如果没有这场耽搁，后来的额济纳胡杨林、秦岭腹地等深秋胜景会与我擦肩而过，而不久要去的巴音布鲁克之九曲夕阳，也是秋天的时候最美。

这21天，小俊也一直待在昭苏，疫情之下，乘坐公共交通有诸多不便。她住在马场，每天骑骑马，品尝不同的新疆美食，马术精进，也算疫情给爱吃爱马的她带来的福利吧——要是在上海，学到这种程度，上的课、花的钱可要多得多了。

9月4日，重见天日（之前只能隔着窗子看）。

虽然三周的时间不长，但再次踏上旅途、栉风沐光，如获新生。

接上小俊，第一站去逛了逛昭苏的灯塔知青馆。

灯塔知青馆是一处小众景点，位于马场前往特克斯的路上，就顺道看了看。昭苏曾是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知青到新疆上山下乡的一处聚集点，这里的景观再现了当年知青们战天斗地、挥洒热血的峥嵘岁月，是一部忆苦思甜的教科书，是特殊年代留下的生动见证。

继续东行60公里，到达特克斯八卦城。

伊犁州的特克斯县，因依八卦布局而被称为“八卦城”。城区呈放射状圆形，街道如迷宫，街街相连，还没有红绿灯。特克斯被吉尼斯授予“现今世界最大规模的八卦城”称号，可谓一座“天地交而万物通，上下交而万物同”的城市。

（航拍八卦城夜景，图片来自网络）

据传特克斯城的八卦形制是丘处机所设计，如此，这座城就有着深厚的易经和道家文化了。

（特克斯街角随处可见的八卦元素）

八卦城位于天山北麓的特昭盆地，依山傍水，山环水抱，周边的山势和水势所具有的“形、神、韵、位”，是古代风水堪舆理论城池选址的精品。八卦城完全依据《周易》而建，取六十四卦“泰卦”之天地人三才和谐之意，街道按照八卦方位“乾、坤、巽、震、坎、离、艮、兑”布局，一环路为八条街，二环路为十六条街，三环路为三十二条街，四环路为六十四条街，每环相隔360米，环环相扣，路路相通，形似蛛网，景象奇特。

（八卦城中心）

前文提到伊宁六星街是以英国著名规划师霍华德的“田园城市”理念而设计，特克斯八卦城也是这一理念的实践。

特克斯还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位和亲公主——细君公主生活过的城市，也是诞生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外交家——冯嫽的城市，前文中提到细君公主和解忧公主因和亲远嫁乌孙国，乌孙国就在今天的特克斯县。所以草原文化、乌孙文化以及玛纳斯文化等都在这里交融、传承和发扬，著名的喀拉峻草原、乌孙古道是特克斯吸引外地游客金字招牌，但疫情紧迫，这两个地方我们没有去，选择去看了看一路上被很多人推荐的琼库什台。

网上有人说特克斯城郊的塔尔巴哈台山上可以看到八卦布局全景，实际上是谣传，我们一路开到山顶，距离城区太远，啥都看不见。

误打误撞，倒是观赏到一处与喀拉峻类似的草原风光。

（类似喀拉峻人体草原的风光）

这是一处名叫“克孜别提”的村庄附近的草原，“克孜别提”是哈萨克语，意为姑娘坟，草原上真有一处姑娘坟，据介绍是一位名叫绍绮凯.克热木的哈萨克姑娘的坟墓。她出生于1926年，幼年丧父，由母亲抚养长大，她天资聪颖，能说会唱，创作了许多令人传颂的诗歌。她和村里的青年哈孜依坠入爱河，但由于哈孜依家贫，他们的爱情遭到反对。无奈之下，两个年轻人决意逃走，路上被绍绮凯的哥哥率人追回，哈孜依被打入大牢，绍绮凯被关在家中。后来绍绮凯以爱人的名字写了首歌曲，流传甚久。绍绮凯被迫离开爱人后，受尽亲人的指责和折磨，绝望中服毒自杀，那时她才18岁。

她的爱情故事感动了当地的村民，人们就把她的坟墓称为姑娘坟。1980年，她的故事还被改编成电影《姑娘坟》上映，受到热烈反响，那首《哈孜依》也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爱情歌曲。

从克孜别提返回特克斯时已入深夜，小俊和我都有省钱的意识，住青旅太吵，两人决定住一间宾馆，安静又实惠，真是一个爽朗而不拘小节的女子......

从内蒙到新疆，一路已经看过数不清的草原，但对接下来要去的琼库什台还是充满了期待，因为入疆以来，不少人夸过它。

琼库什台到底有多美？让我们下回再见！